Blue New York

九月二日，學校開學日。

第一天沒有課，卻有個計畫要一早去學校。清晨五點半，天未亮，重新打開我的蘋果小白，準備將這一刻的焦慮心情記下。

一個多小時前已經想著要如何入睡，選擇拿起一本答應要幫忙校對的中文論文起來讀；通常讀比較硬調的書（以正式形式書寫的文章或書誌，像教科書），是讓自己快速想睡的撇步。開學前不適合讀需要思考的論文啊！這一讀，讓我又拿起這次從台灣帶來的三本英文論文寫作相關書籍翻閱，然後好多好多的思緒在腦袋裡亂鑽，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預計用兩年時間拿到學位，時間轉眼飛得剩下十個多月；包括寒假與最後一堂明年夏天才開的必修。未來十個多月的前八個月，我似乎已經將自己逼到了一個什麼的邊緣了。

期許要有使命感地完成從沒寫過的論文（依然固執地想挑一個自己覺得很難的題目，最後定案前請容我先賣個關子）；大膽跟系主任提想嘗試從沒編過的舞（嘗試創作是一回事，更想親身探討舞者與舞編角色對換的經驗）；接受建議要修一堂從沒上過的演戲課，並另外旁聽觀察一堂舞蹈系學生上的演戲課（第一年老師們都知道我對舞蹈劇場感興趣，讀再多文獻不如先從基礎去體驗戲劇與舞蹈表演的異與同）；期待Pilobulus本學期駐校並要 audition 舞者跳他們的一支舞（該舞碼期末將在學校演出，我很愛這個看過一次的團）；然後自己還想在學分外挑一堂系上的芭蕾上（身體總要定期操練，最想上硬鞋課）；還希望儘可能跑城裡看演出（我需要刺激）；並希望順利拿到學校劇場的打工機會（最想觀察觀眾）。

是貪心？是瘋了？還是以上皆是？

單純地對一個領域有興趣，再從中去找出更有興趣的點，然後將點發展成線與面，應該是比較有效率的方式。舞蹈，如果只簡單分成表演與創作，選定一項，再深入廣泛鑽研發展，對我目前種種條件而言，應該是比較容易的。我這分岔的個性，卻被舞蹈與文字、舞蹈與劇場、舞蹈與觀眾的多角關係莫名吸引；舞蹈與什麼的關係所牽涉的領域，都不只是字面上的簡單：文字、劇場、觀眾，又分別是何等巨大的研究對象啊！

以前在雜誌社寫稿的經驗教會我，題目不能定太大，不然會溺死在成堆資料中，最後只剩說得不清不楚的屍塊漂浮在水面上。寧可挑出一個小而簡單的對象，再深入分析其外顯與內藏的個性特色，然後用適當的衣飾給他重新改造一番，找到新的表現方法，最終才能打造出一個引人目光又有價值的成功大變身。

文字喔，在這裡難逃中文與英文的錯亂；劇場啊，大到像個無邊無際的宇宙；觀眾呢，可以想成一個完整社會的小縮影。我催眠地告誡著我自己：太大，就得縮小，需要先定義出問題，才能有思考、探討、解答、再提問的方向。

外面天空不知在何時已經亮了起來，我這對未來八個月的焦慮，突然讓我跳到生平有認真想要編的第一支舞的主題上。也許，這將會是我此生最接近藝術者的一段歲月，珍惜地跟時間與體力賽跑吧。敬我的偏執與癡狂！一切從零開始。